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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事情我们常常会跟小孩说，长大以后你就明白了。但实际上，有些事情我们到老还没弄明白。

比如爱情。

1

老三那天晚上去大学校园给表妹送感冒药，入夏后，连续下了几天雨，天气突然就转冷了，表妹打电话来说发烧了。

老三下班后，就买了点药给表妹送了过去。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时，老三给表妹打了个电话。

过了一会，一个女孩下楼来拿药。女孩扎一个马尾，一蹦一跳，从楼梯上跑了下来。

“你是李倩的表哥?”女孩忽闪着大眼睛，她一说话，就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，让她就有了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。

“是我！李倩怎么样了？”

“就是有点发低烧，不要紧的……把药给我吧，我是她的室友。”女孩伸出手来。

老三急忙将手里装药的袋子递给了女孩，还不忘叮嘱两句:“你让她好好吃药，需要什么了就给我打电话……最近天气不正常，天冷了要记得加衣服……”

女孩白了老三一眼，一张白皙的脸庞就有了剔透的光芒。她笑着说:“你怎么比她妈还啰嗦啊！知道了，知道了，我会照顾好她的。”

女孩说完转身就往回走，老三还不忘再叮嘱一句。“你让李倩这周休息了上家里来吃饭，她大姨找她有事。”

女孩头也不回，把装药的塑料袋在头顶上挥了几个圈子。

老三出了校门，才想起来，自己兜里还装了支体温计。走的时候，母亲让带过来的，刚才女孩走的急急忙忙的，老三就把体温计的事给忘了。

李倩是老三小姨家的孩子，来这个城市上学，老三的母亲做为李倩的大姨，自然就要多操点心。这跑腿的事儿，就自然都落到了老三头上。

那天去给表妹送药时，老三见过许艾丽一面。没想到，时隔不久，两人再一次见面了。

第二天晚上，老三下夜班回家时，天空中下着小雨。他走到劳动路夜市时，闻着夜市上烧烤摊上的烤串味，突然就觉得肚子有点饿了。

老三把电瓶车支在路边，在一个摊子前吆喝了一声，让老板烤几串烤肉。

因为下雨的缘故，夜市摊上，也没有几个人。老三在路边的棚子里找张桌子坐下来，一抬头，就看见一个女孩正站在棚子的边上。女孩挎着一个单肩包，穿着一件白色裙子，她的裙子下摆上，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泥点，裙子下摆湿了，紧裹在她那双纤细的腿上。女孩偶尔搓一搓露在外面的手臂，再轻轻跺着脚。她似乎是在躲雨，也似乎是在等人。

外面雨下的也不大，如丝如雾一样，刚刚能打湿人的衣裳。夜里十一点多了，气温就有点凉。

老三看了一眼，就觉得女孩的背影有点熟悉。他想了想，还是试探着叫了一声。

“嗨！”

女孩转头看了一眼，她迅速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。

“真的是你啊……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?”老三奇怪地问着，心里就涌出了莫名的欢喜。

女孩正是老三表妹的那个室友，昨天刚刚见过一面。老三见女孩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，又有点心疼。

女孩对着老三茫然地笑了笑，她又转过头去，看着外面的雨。

女孩的笑容，让老三心里触动了那么一下，具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，老三也说不上来，但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女孩那副落寞的样子。老三走了过去，借着路灯的光线，再次仔细打量女孩一眼。女孩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颜色，她那双好看的大眼睛也红红的，有一点哭过后的浮肿。

“你怎么了?”

“你谁啊?我跟你很熟吗？”女孩看着外面的雨，不想搭理老三。

老三尴尬地摸摸鼻子，说:“你不是李倩的室友吗……李倩感冒好点没有？”

女孩不说话，转头再次瞪了老三一眼。

老三再次尴尬地摸摸鼻子，说:“要不，我请你吃点东西?”

女孩继续不动，但她脸上不再有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冷了。

老三想想，主动拉着女孩的手，回到了他的座位上。女孩的手冰冰凉凉，让老三想到了蛇的蛇蜕。

女孩坐在了老三对面，她双手撑着桌子，侧过头，看着棚子外冷清的街道。

考好的烤肉端了上来，老三又要了一条鱼。他开了一瓶啤酒，给自己倒上一杯，看着女孩说:“吃点东西吧，吃点东西也暖和一点！”

老三也看的出来女孩很冷，他也想把自己的外套给女孩披上，不过老三只是这样想了想，毕竟两人仅仅限于认识，这样的举动就太过冒昧了。

女孩取过桌上托盘里扣着的一个酒杯来，推到老三面前，说:“给我倒杯酒吧！我想喝一口。”

老三笑着给女孩倒满一杯酒，看着女孩抓过酒杯，一口气喝完。女孩可能喝的有点急了，被呛的咳嗽了起来。她埋着头，咳了一阵，脸上渐渐有了血色。

“吃口菜吧，不要喝的太急了。”老三拿起一串烤肉，给女孩递过去。

女孩没有接，她看着老三的眼睛，仿佛复读一样说:“我是文理学院外国语系综合英语全日制1班学生许艾丽，我是李倩的室友……”

“我知道啊！昨天我见过你的啊！”老三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

“那么，你能借我两千块钱吗？”

“啊！”

“放心，我一定会还你的。”

老三想了想，问道:“那你能告诉我，你要两千块钱干什么吗？”

许艾丽突然笑了起来，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，一口气喝完后，看着老三说:“我要去做人流。”

2

那天晚上，老三把许艾丽带回了自己家。因为时间已经太晚了，许艾丽回学校也进不了校门，她晚上也实在没地方去了。

老三住在单位公寓楼，快三十岁的他，依旧还是单身，屋子里就乱的像个狗窝似的。

老三手忙脚乱将沙发上的脏衣服都团成团扔进了洗衣机里。从卫生间出来后，就看见许艾丽盘着腿，坐在沙发上。

“你的衣服都湿了，你要不要去冲个热水澡。”

许艾丽懒洋洋地看着老三，说:“你为什么要帮我?”

“你是李倩的室友啊！”老三已经答应给许艾丽借钱了，刚才在烧烤摊上，他已经把给了她。

许艾丽看着老三，她不相信他的话。

老三尴尬地笑笑，说:“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帮你?”

许艾丽“哼哼”两声，起身去厕所洗澡。

老三心里有些难过，他听着卫生间里的水声，想到刚才烧烤摊上，许艾丽对自己说的话。

许艾丽在学校里谈了个男朋友，那个男孩是许艾丽的老乡，两人从高中时就谈起了恋爱，上大学后，又在同一个城市里。

虽然不在一个学校，但每到周末，两人就会一起约着出去吃饭，逛街，到处玩。然后两人就情不自禁，去宾馆开了房。

一切都仿佛是水到渠成，许艾丽也相信，时机成熟了，两人一定会手牵着手，走进结婚礼堂。

爱情仿佛唾手可及。

直到今天，许艾丽发现自己怀孕了。她不知道该怎么办，给男朋友打了电话，约男朋友出来商量。

男朋友就说：“把孩子打掉吧，我们自己也还是孩子呢。”

他说的没错，许艾丽也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孩子，肚子里的小生命带给她的没有喜悦，只有未知的恐惧和茫然。

许艾丽跟医院，询问打胎的事。这个手术最便宜的也要三四千，两人当月的生活费凑到一起，还差二千多。当然，也有那种小诊所，但许艾丽不敢去。她听说过，在那里做这个手术，又痛又危险，真出点什么事，一辈子都后悔不过来。

两人商量了半天，最后男朋友说要去借点钱。他们走到劳动路夜市的时候，已经快九点了，男朋友在夜市上给许艾丽点了一份炒面，让她一边吃饭，一边等着自己。夜市后面有一片城中村，男朋友要去找一个在那租房的朋友借钱。

许艾丽炒面吃完了，还没等到男朋友回来，她想走，又不甘心，打男朋友的电话也总是没人接。

许艾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，就只能在路边上等着，越等心越凉。

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了。

老三趁许艾丽洗澡的时候，把卧室脏衣服都收了起来，想想又把床单被罩都换了。

然后他就听见许艾丽在厕所里叫他。

“我衣服都湿了，你能不能给我找件换洗衣服?”许艾丽的声音里，第一次有了一丝难为情。

这让老三高兴了起来，心想:她毕竟还是个孩子，还知道难为情。可高兴过后，老三又犯难了，这个点了，让他上那去找女孩子的衣服。

最后许艾丽穿着老三的一件衬衣出来了，她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，散发着好闻的洗发水的清香。新浴过后，一张脸红扑扑的，没有了晚上初见时的颓废。

老三摸了摸鼻子，说:“那你晚上就睡这里……我去我爸妈家了。”

许艾丽低着头，看着自己的脚尖，说:“你能不能不要走?”

“这只有一间卧室啊。”

“我睡里面的床，你睡外面的沙发，好不好？我不敢一个人睡。”

老三看着期期艾艾的许艾丽，还是点了点头。

那天晚上，老三躺沙发上，一动不动，他听着卧室里的许艾丽翻来覆去，直到天快亮时，老三才迷迷糊糊睡去。

3

刚刚睡了不久，老三就被许艾丽的尖叫声吵醒了。

她做噩梦了。老三躺沙发上，听了听，里屋里传来一阵压抑着的抽泣声。老三试着喊了声“许艾丽！”

卧室里没有动静，老三推开虚掩着的门，就看见许艾丽将脸埋在枕头上。她的肩膀颤抖个不停，她在轻轻抽泣着。

老三走过去，轻轻拍了拍许艾丽的肩膀。他想说些什么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。

许艾丽渐渐停止了哭泣，她坐了起来，不好意思地两手胡乱在脸上擦了擦。“天亮了啊……医院吗？”

老三有点为难。

许艾丽抓着老三的手，轻轻晃了晃。说:“我有点怕！”

老三只能心里叹了口气，他笑了笑，轻轻拍着许艾丽的手，说:“不怕，我陪你去！”

许艾丽看着老三，她双手环着他的脖子，闭上眼睛，将嘴凑了上来。

老三呼吸急促起来，鼻间满是女孩身上的清香。那是一张青涩又充满诱惑的唇，单薄，苍白，像是一颗没有成熟的青苹果。就在两张嘴唇将要奔赴在一起时，老三心里又突然升起了一股悲伤。

自己，这是怎么了？老三轻轻吁出了一口气，他双手扳着许艾丽的肩膀，将她轻轻推离开了自己。

许艾丽睁开眼睛，就看见老三正注视着自己。她的脸一瞬间，红的像是染上了胭脂。“我只是想报答你……你不要误会，我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人。”许艾丽一边说着，一只手就去解着自己衬衫的纽扣。

她确实很瘦，高挺着的锁骨下一片苍白。

老三愣了片刻，突然就有点生气了，他甩开许艾丽的手，转过身去说:“这就是你的报答吗？”

许艾丽茫然无措地看着老三的背影，她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生气，难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?许艾丽又低下了头，默默地垂起了泪。

老三生了一会气，又突然觉得自己这气来的莫名其妙，他迟疑了片刻，一只手还是搭上了许艾丽的肩膀。“好了，穿好衣服吧……我知道你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孩……刚才是我不应该对你乱发脾气。你起来收拾一下，我现在出去买早餐，吃完饭，医院。”

许艾丽抬起头来，又突然破涕为笑。

老三就想着，她确实还是一个孩子。

许艾丽昨天晚上的衣服洗澡时在洗衣机里洗过了，这时也已经干了。她收拾好后，又画了一个淡淡的妆。

老三看着许艾丽做着出门前的准备，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像个丈夫一样，在等待着妻子出门，老三靠在门框上，脸上就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。

两人都没有说话，下了楼后，在路边打了一辆车。

前面一段路修路的缘故，一路上很颠簸。许艾丽就把头靠在了老三肩膀上，老三迟疑了许久，一只手从她的腰上伸了过去，轻轻搂住了她。

现在他们就完全就像一对情侣了。

“要是这一切都是真的该多好啊！”老三心里想着，低下头，看着靠在自己胸膛上的那张画过妆后，精致的脸。

许艾丽对老三笑了笑，在他耳边小声说:“去医院的事，你不许对谁说，尤其是李倩。”

老三脸上的笑又凝固了，是的，医院打胎的，他们只是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一点的陌生人。

看着许艾丽那张笑脸，老三苦涩地笑了笑。说:“好！”

4

许艾丽被送进手术室后，老三提着许艾丽的包，在医院走廊里抽着烟。

老三心里就有点讶异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，居然会陪着一个仅仅见过一面的女孩来做人流。这在他29年的生命岁月中，绝对是不可思议的事情。老三一直是那种循规蹈矩的男人，说不上英俊，也算不上油腻。工作不好也不坏，即不算有钱，也不算彻底的穷光蛋。总之他的过去是平平淡淡的，就像每一个内心有点闷骚，但表面上一本正经的男人一样。在老三29年的记忆里，他和另一个异性最亲密接触的事，就是高三的那年夏天，在晚自习后，偷偷牵了一次同桌的手。

老三将手里的烟头熄灭，他揉了一把因为睡沙发，而有点酸困的脖颈。然后他就看见许艾丽的包里，一部手机一闪一闪。

老三拿出手机，才发现手机被静音了。打电话过来的，是一个叫阿伟的人。

老三想了想，还是接起了电话。

“喂，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。”

“你是谁？丽丽的手机怎么在你那里?”

“我是……我替她拿着包呢，见手机响了就接了，你有什么事吗？我一会替你转告她。”

“你他*妈谁啊？赶紧让丽丽接电话。”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不耐烦起来。

老三把手机拿开了一点，还能听到电话里男人噼里啪啦骂个没完没了。等到男人骂的差不多了，老三才又把手机贴在耳朵边。

“她现在在手术室，没办法接你电话……你是她男朋友吧？”

“废话！医院，我马上过来。”

“医院。”

老三说完，也不等那边回话，急急忙忙挂了电话。那个阿伟给老三的印象很不好，老三皱着眉头，想着:什么人啊！渣男。

老三把玩手机时，才发现，通话记录里有二十几个未接来电。老三想看看都是谁打的，手机锁上了，他看不到，但也能想到应该都是那个阿伟打来的吧。

老三正在胡思乱想着，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。

一个护士一边推着许艾丽，一边喊着:“哎，家属，过来搭把手啊！”

老三四下看了看，这才反应过来，自己成了许艾丽的家属。

“她的药劲还没有过，你先送她去观察室，观察一会……”

“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?”

“一两个小时吧，也许随时都会醒来……醒来后如果没有明显不适症状，就可以离开了。”

“需要有什么注意的吗?”

“注意保暖，不能剧烈运动……最近一个星期不能同房……你们先去观察室待着吧，有什么问题，去护士站找值班护士。”

观察室里，老三坐在许艾丽身边，看着她熟睡的脸庞，心又疼了起来。许艾丽苍白的脸颊显得越发没有颜色了，她眉头紧皱着，似乎在梦里也不开心。

老三低下头，将脸颊轻轻贴上她冰冷的额头。心里想着，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来呢？她醒来后，自己再也不能这么近的靠近她吧，想到这里，老三又有点伤心。

老三正胡思乱想着，然后，他就看见许艾丽的睫毛颤抖着，她睁开了眼睛。

许艾丽的眼神先是茫然，渐渐有了焦点，她看着老三的脸，笑了笑。

老三回以一个微笑，说:“你醒了，感觉怎么样？”

“身上有点没劲，肚子有一点点疼……”许艾丽闭上眼睛，仔细体会着身体的感受，她的一只手下意识的就抓住了老三的手。

“你再休息一会，如果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了，我们就可以走了……去我那里好吗？我下午给你炖个排骨汤补补。”老三拉着许艾丽的手，语气温柔起来。

许艾丽正想点头，观察室的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。

“你们在干什么？”

老三回头看看，来人染着一头黄发，穿一件洗的发白了的牛仔服。这时他正面色铁青地指着老三和许艾丽。

老三急忙松开了抓着的许艾丽的手，他想站起来。

“你说我们在干什么？”许艾丽一把拉着老三的手，又让他坐了下来。许艾丽看着推门进来的阿伟，“哼哼”冷笑两声，说:“那你跑哪去了？我需要你的时候，怎么不见你的人影?”

“老*子还能干什么去，搞钱去了啊！”

“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?你为什么不接?”

“我在游戏厅打游戏……挣钱啊？我怎么接电话……电话静音了……你谁啊？”阿伟一脚踢翻门口一个金属垃圾桶，指着老三怒不可遏地说:“你抓着我女人的手干什么？”

老三尴尬地想要站起来解释，他再一次被许艾丽拉着坐了下来。

“我们分手吧！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……现在他才是我男朋友！我们昨晚上就在一起了……”

许艾丽双手环抱着老三的腰，她将脸贴在老三的大腿上。

老三尴尬地笑了笑，想说些什么，至少该解释一下，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但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吗？

老三又有了点迷茫。老三看着眼前阿伟那张年轻的盛气凌人的脸，他突然就有了一种吐出了胸中一口浊气的快意。

阿伟又踢了一脚地上的垃圾桶，然后他俯身，一手捡起地上的垃圾桶，愤怒地对着老三砸了下去。

阿伟的动作在老三的眼里变成了慢动作，他看着阿伟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了的脸，然后他还来的及低头看看脸靠在自己大腿上的许艾丽。

许艾丽尖叫了一声，然后就是一声巨响。阿伟挥舞着垃圾桶，重重地砸在了老三的头上。

老三晃了晃，他感觉到眼前一片红色，然后一条蜿蜒的血迹，像是一条丑陋的毒蛇，它从老三的鬓角爬了出来，爬过他的脸庞。

许艾丽再次尖叫了一声，她一把推开了老三。

老三倒在了地上，他觉得意识一阵阵模糊，老三向许艾丽伸出一只手，那一刻他看到了许艾丽脸上的表情。

没有心痛，没有怜悯，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。是的，他们只是陌生人，一个陌生人，在她面前即使血流成河，也是不会换来她的一丝感动的。

她还是个孩子。老三心里叹了口气，他突然想到了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话。爱如捕风！你真的要捕捉那缕注定要离散的风吗?

老三一阵阵茫然，他眼前一黑，倒了下去。

许艾丽尖叫着扑进了阿伟的怀里，阿伟一手搂着许艾丽，他扔掉手里的垃圾桶，又搂着许艾丽慢慢上前，他用脚尖捅了捅老三。

老三一动不动，一摊褐色的血迹从他的身体下面蔓延了出来，在洁白的地板上是那么的触目惊心。

阿伟搂着许艾丽，两人相互对视着，他们都从对方眼里，看到了自己的惊恐。

观察室里的动静早引来了一群护士和病人，两个白大褂挤过人群，蹲在阿伟身边忙碌了一阵，然后两人相视着摇了摇头。

许艾丽突然醒了过来一样，她推了阿伟一把，哭着说:“你快跑吧！你赶紧跑啊……”

阿伟双腿抖个不停，他抬头看了看。观察室的门口，被看热闹的人群围的水泄不通。

嘈杂的人声中，隐隐传来了警车的警笛声。

两名警察迅速控制了阿伟，警察调取了观察室里的监控，然后带着阿伟上了警车。

警车起步了，许艾丽才想着追了上去。

她一边哭着，一边蹒跚地迈开脚步追着，跑过一个街角，许艾丽抱着肚子，疼的满脸都是冷汗，她擦了一把模糊了眼睛的汗水，又追了下去。

许艾丽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追什么，她只是紧咬着牙关，拼了命的追着越去越远的警车，她觉得她要飞了起来……

爱如捕风！你真的追的上，那缕注定要离散的风吗?

许艾丽用尽了最后的力气，然后她倒在了马路上，她伸出一只手，艰难地向前方伸去……

许艾丽死了，死因是子宫壁破裂造成的内出血。

5

老三的事情后来被同事朋友们知道了，人们议论这件事时，就会带上一抹暧昧而又诡异的笑。

有人就说:“看不出来啊，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人，还勾搭上了一个女大学生。”

有人就说：“呸！渣男，把人肚子搞大了，就带人去做人流，这才被人家男朋友搞死了。”

其实老三是为什么而死的，除了爱他的人，还会有谁在意呢？但爱他的人，也不知道，那件搭进去了三条人命的事件背后的真相。

“但他是老三啊！又不是小三。”有人这样说着，语气间就难免有了一丝戏谑。（完）